陈婉（一）

        陈婉坐在二楼一间用屏风隔开的雅阁里，百无聊赖地望着一楼大厅里喝花酒的客人，她刚坐下不久，除了刚刚过去的侍卫模样的男人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一切都和她日复一日所见的没什么两样。没有人借酒生事，没有人高歌yin诗，甚至连一个可堪入眼的俊俏少年都没有。

        她玩了会儿自己的手指，真无聊。她指甲修得圆圆整整，连寇丹也不涂。纤长白皙的素手握住面前方桌上的方酒杯，一口饮尽，她呼出一口淡淡的甜酒香，扭tou想叫翠微再给自己倒一杯酒，可shen后空无一人。唔，她环顾四周，找寻自己的丫鬟，忽见老鸨杨氏疾步朝这边行来，shen后还跟着几个侍童。

        杨夫人。陈婉依然坐着，并不行礼，只懒懒的唤了一声。杨氏喜欢人这么叫她，虽然她并不是谁的夫人。

        陈姑娘，原来在这儿消遣呢！怪不得这几个到chu1寻不到人。

        找我zuo什么？陈婉向她shen后瞟了一眼，那两个侍童倒是有些眼熟。

        杨氏向左右递了个眼风，等侍童和丫鬟都退下了，才将情由cu略说了：有人闯进来要给个女孩要公dao，得罪了公子齐，都动了刀剑了，要闹出人命来可不得了，陈姑娘可愿意前去调解？

        在杨氏眼里，公子齐和陈婉有些交情，因他从不点ji子陪侍，只有一回莫名从陈婉房中出来，衣衫不整，有眼尖的侍童说他穿的衣裳是陈婉叫人送到房里的。她不知dao两人有什么苟且没有，但把这事悄悄记下了，连那个眼尖的侍童也被她当zuo人证留在了shen边，遗憾的是那位买下陈婉的大主顾至今从未lou面，倒教她白cao2心了。

        不过，有了这把柄在手里，如今要用她消灾就容易多了。杨氏想着，可没等她说到要害chu1，陈婉已经霍然站起shen，好，快去！说着径直下楼。

        杨氏赶忙跟上，心中腹诽不止：这小姑娘，也太蛮撞了，姿色虽有几分动人chu1，可行止跟个不懂事的黄mao丫tou似的，真不知那财大气cu的主顾看中她什么了？高价买下她也罢了，连面也不lou，就这么白白养着她。

        杨氏生来就是风月场上的人，zuo过tou牌也跟过一个世家子，久经世故，却看不透这陈姑娘的好chu1。不过现下有更要紧的。这家酒楼刚到她手里，cu算还不到一年，她可不愿闹出什么乱子。她一路走，一路思量，一路招呼熟客，一心多用，还没到雅间，心中早已预备好一大片讨巧的说辞。

        哎哟，贵客盈门，贵客盈门！她拿出以往zuotou牌的派tou，拿nie着嗓子，jiao声笑着，轻轻推开门，今儿是个吉日良辰，这么多位贵客恕nu家招待不周！看到侍卫手上的长刀便不再往前，故作惊讶dao：出什么事了？什么人惹公子不高兴了？

        越锐的杀气越经不得分神，她这几声jiao媚的笑语，让房间内剑ba弩张的气氛像坚冰一样碎裂了。

        公子齐以手作拳，抵在chun边，轻咳一声。围绕着青衣男子的长刀哗啦一声收回革nang中。护卫分列于门两侧，为杨氏和她shen后的少女让开了一条dao。

        陈婉看清了那个青衣男子，他面容清秀，下颌却像刀锋一样凌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透着一丝戾气。这是一个杀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猜出了他的shen份。

        既然她猜得出，公子齐不可能不知dao。

        就在电光火石间，她zuo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举动。

        你好久不来啦！是不是又走错房间啦？她像是见到恩客的小ji子一样，扑到青衣男子怀里撒jiao。

        挨到他shen前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那shen子明显僵住了。余光向下，她看到他的手。他手中的木剑仍未归鞘，手上青jin微lou，拇指抵在剑鞘上，而全shen力量都集中在空着的右手上。

        是随时要暴起杀人的姿势。

        你还要吃醋到什么时候？上次那个人我gen本不喜欢，他是骗你的不信你问公子齐好啦！她抓住他的右手手臂摇了摇，又朝坐塌一指，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最了解我的对不对？

        她这一句是对着公子齐说的。

        坐塌上的男子直视着她，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没错。他开口了，chun角微微扬起。

        你看，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快跟我回去吧！我给你温了一壶好酒，是你最爱喝的佳人笑。

        杨氏回过神来，是是，这就是陈姑娘那位恩客了，nu家眼拙，竟一时识不得。

        即便青衣男子是个傻子，也早该明了陈婉的用意了。可他却仍静立不动，像是有意要给她难堪。

        有几个世家子从屏风内探出来，远远地看戏。

        你还是不肯理我嘛？陈婉jiao声jiao气地扮演着这个陌生人的相好，又偏tou冲坐塌上的男人一笑，公子，你最好了，帮我劝一劝他吧！

        男子远远看着她，神色淡淡的，chun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却并不开口。

        突然，她感到青衣男子周shen一松。

        我不喝佳人笑，那是女人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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