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相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房间对面的楼宇完全遮挡,隐隐一条细长feng隙带着些许光亮摸进了堆满书籍的卧室。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齐诗允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昨晚一直写稿到凌晨,完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躺上床的,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时不时才能享受一次。
基隆街的各种铺tou已经陆续开始营业,街dao上的人声也渐渐吵嚷起来。
深水埗唐楼林立,笼屋与劏房如蜂巢般拥挤,各种历史建筑共同交错盘踞在这片老旧街区,六十年代,本埠轻工业发达,基隆街早就以布匹生意和各类服饰pei件闻名港岛。
当年破家时,方佩兰带着齐诗允初到这里也曾学着在布行zuo过几年,但生意平平只能勉强糊口,后来在女儿中学时转战餐饮,大排档生意日渐红火,母女俩总算是吃穿不愁。
三楼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太好,卷帘门拉开的刺耳声响和车辆穿行过ma路的引擎和鸣笛声更像是在火上浇油,床边台式风扇左右转动,叶片输送凉风发出些许噪音,齐诗允皱了皱眉,拉过薄毯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把整张脸埋在枕tou里。
方佩兰一早便出门采买食材,这时正在和相熟的肉档摊贩讨价还价,一毫一蚊都要计较得很清楚。
现在的她,与十多年前的富太shen份完全脱离开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市井味nong1厚的大排档老板娘,一个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了十多年的寡妇。
人生大起大落得难以预料,这辈子唯一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只有齐诗允。
日上三竿时,齐诗允才ding着凌乱的tou发从床上爬起来,她看了看枕边的BP机,庆幸熟睡的这段时间没有收到报社的夺命Call。
“囡囡,快起床喝汤补shenti啦。”
方佩兰像是心有灵犀知dao她睡醒了一样,端着一碗清亮的椰子鸡汤就走进卧室。
“阿妈…我还没洗漱…”
话还没说完,飘着些许油花的nong1郁汤饮送到眼前,齐诗允无奈瘪瘪嘴,接过碗一饮而尽。
或许是因为最近天气shi闷异常,喝完觉得空空的胃瞬间舒服了许多。
方佩兰平时总是会变着花样煲汤给女儿进补,当记者ti力消耗太大,饮食经常都不规律,齐诗允年纪轻轻就有胃病。
“你呀,说出去是我方佩兰的女儿都没人会信啊,瘦成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
母亲语气里责怪又心疼,早就劝诫过齐诗允不要当记者,却怎么也争不过女儿对这份工作赤忱的心。
齐诗允却不当回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追问:
“汤还有吗?”
“多的是,知dao你今天要去找Wyman,特意多炖了些。”
“谢谢妈咪~”
她笑着,伸长双臂上前拥抱母亲,赖在她肩上宛如稚气孩童。
快下午时,齐诗允拿着两个保温食盒,从深水埗东京街站乘坐212号线九巴,经过四十多分钟后到达红磡的一chu1旧公寓。
齐诗允上了楼,从包里掏出门匙,轻车熟路进入五零五号室。
房间窗外只剩下夕阳余晖,可客厅内依旧紧闭着窗帘,似乎是一整天都没有打开的迹象。
电视没有关,TVB正播放着《水饺皇后》,一bu阿妈最近也在追的家庭lun理剧。
齐诗允将保温食盒放在茶几上,拾起地上和沙发上散落的信签纸看得入神,密密麻麻的文字描述着情情爱爱悲欢离合,却又像是对爱人背叛的恶毒诅咒。
「来让你一生最喜欢和珍惜那人」
「也摧毁你一生完全没半点恻隐」
「将当天那自卑感当天那无依感」
「都双倍回赠你…」
卧室房门虚掩着没有一点光亮,齐诗允叹了口气,站起shen往里走。
床上的人只lou出半个秃ding,shen躯随着呼xi起伏,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发现家里进来人。
“喂,醒醒啊?!”
齐诗允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背,又用手掌覆盖着晃了晃。
“……你来了…”
男人有气无力的探出tou,眼睛半睁着看向齐诗允。
“拜托,失个恋而已嘛,把自己搞得要死要活的干什么?”
她一脸鄙夷的吐槽这位老友,他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恨不得通通变成刀子,刺向那个让他颓丧至此的负心汉。
Wyman缓缓坐起shen,摸了摸自己亮得反光的脑袋打了个呵欠。
“齐小姐,你之前和阿城分手的时候,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齐诗允怒瞪他一眼,互揭伤疤,不愧是最佳损友。
“起来吃饭吧,死秃佬。”
两人从大学时就是同窗好友,Wyman直率爽烈才华横溢,鬼ma时髦又爱玩,毕业后往音乐圈发展,成为一名职业填词人,期间也参演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