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他攥得发皱,手背骨尽显,大有冲下去找人理论的架势。
洛房端宽地拍了拍他的肩,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我知你不喜欢符松蒙,但他所在的家族确是令人唏嘘。”
闵宵转回听他说话。
洛房端娓娓来:“这两年边北与十四州又起冲突,而早在十数年前我们就与边北打过一仗。那时符家军是主力,打了两年还算稳当,却在某一回交战之后符家主骨尽数未归,短时间内十四州连丢三城,而后京城传来符家主骨叛敌的消息。
那时阵脚大乱,找不出能代替符家的军将,迫不得已年逾六十的安国公府巍老侯爷重新披甲上阵,才将北方守了下来。彼时符家留在京城的人只有一老一小,八十岁的符家老祖母和不满十六岁的符家幺子符松蒙。符家朝夕间一落千丈,若不是看在符家以往劳苦功高、又有巍老侯爷亲自为祖孙两人求情的份上,怕是连这一老一小都要人落地。
不出一年,符家老祖母离世,待符松蒙服完丧,圣上下旨将他贬为庶民,迁廊州差役,此生不得从军。他以前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虽还未立功绩,但一直被人以‘符小将军’称呼,不曾想会年纪轻轻便孤苦伶仃,被生生折断脊梁骨,蹉跎岁月。
符家风光时你尚在襁褓,我那时初入官场,与符家人交集不多,但深感有这等军将是十四州之福。虽陛下对符家叛敌一事深信不疑,对外也是此种说法,但许多人如我一般,总存着一份希冀。是不回来,还是回不来,旁人不得而知,若是后者,即使有人泼脏也无法开口辩驳。”
洛房端见闵宵面上沉静下来,又笑着:“我说这些并非让你不计私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般年纪为心爱的女子闹一闹红脸再平常不过,只是劝你宽心,忧思伤。”
闵宵认真点,“多谢大人。”
洛房端抻一抻上骨,“那我先歇息了,你也别熬太晚。”
闵宵熄灭灯烛,车厢里暗下来,他那一侧的车幔依然掀开半角,地上的火堆烧得旺盛,明黄的火焰映在郁晚脸上,他静静倚在窗边注视着,心间波澜平息,睡意缓缓落下。
今夜不见碎星,月亮孤零零悬着,悄无声息地从树梢爬上中天。
郁晚心间记挂着正事,到了时间便缓缓转醒,她静坐片刻,待意识回笼,起去与守夜的武侍交接。
她百无聊赖地立在车一侧,抬看夜幕中莹白的月亮,竖耳听草间瑟瑟虫鸣。
不知怎的,她忽然似有所感,被莫名的心绪驱使着,转向车看去,正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映着朦胧的月光,波光漾漾。
闵宵眼睫一颤,扣在窗缘的手指轻轻收紧,心脏加快砰撞,声响震耳。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月光下的人,看她警惕的眼神转过来时变得惊喜,看她角上扬,盈盈笑开,看她踏着轻缓的步子袅袅走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俯下向他凑近,眼里笑意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