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恨意与悲痛,温声安抚心爱的义弟,“你放心,我不怪她。她是你的妻子,就是我弟妹,我把她当自己亲妹妹疼。”他结起伏,强自咽下哽音,“阿骠,你别急,别怕,安心等着,哥很快就到。”他的助理已经联系医院紧急安排救护人员和直升飞机。
霍骠丢下手机,将手伸向沈拂砚。他眼濡红,睫被泪水浸泡,无力地垂下,显得分外虚弱 也分外脆弱,“你不喜欢孩子,咱们就丁克。你想去美国念书,我就两飞,陪着你……砚砚,你别再离开我。”
沈拂砚的心脏绞成一团,小手颤抖着握住他阔大的手掌,泪水滴滴答答不尽似的溅落在上面,“不走……我再也、再也不走了……你、霍骠,你不要死。”
即便是最不喜霍骠的时候,沈拂砚也从来没盼望过他出事。在生与死之间,过去她对霍骠曾有过的种种失望、不甘与怨怼,通通变得微不足。
……
沈吞墨理得当,救护团队来得及时,霍骠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愧疚之下,沈拂砚日夜细心地贴伺候他。霍骠从来没在她那儿得到过这种待遇,快活得都不想出院了。
偏偏有人不识趣,一大早来访,“小砚,下面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你下去逛逛。”医院花园养了大丛月季,正值花开时节,五颜六色,比街市还热闹。
沈拂砚一向听她哥的话,来到病房大楼后面的院子,找了阴凉僻静的角落坐下。
双眼出神地投落周喧嚣的繁花,想起昨晚霍骠对她说,如果自己乖乖听话,毕业之后,她可以在当地的大学继续深造,从事学术研究。
这本来是沈拂砚梦寐以求的事。
然而霍骠脸上略带溺无奈,彷佛在看一个不懂事孩子的神情刺痛她的眼睛。
霍骠不爱她吗?他连濒死的时候,想的都是为她铺设后路,不让她受到牵连,确保她日后生活无忧。
但他也只是爱她。他不理解她的灵魂,不懂得她神的依托,他不在乎她的理想和抱负,他对这些不抱有丝毫兴趣。霍骠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他,对他俯首顺从的妻子。他允许沈拂砚外出工作,并非他乐意如此,仅是无可奈何之举而已。而沈拂砚也必须保证不会抛面,影响霍家的名声,并且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丈夫和孩子。
其实不独是国内,世界各地,女照顾家庭,抚育儿女,都是普遍的社会约定俗成,也是一个深固的别规范。即便是受过高等教育,怀抱负、才华横溢的英女,也主动或被动地默认,有必要为了家庭而放慢,甚至是舍弃自己的事业发展,回归家庭。
事业和家庭之间的平衡问题,让各国每一代女都付出或多或少的代价。男人却甚少需要出类似的抉择。
霍骠已然出让步,她不该再自怨自艾。沈拂砚了脸颊告诉自己。她还没到二十岁,仍在念大学,家庭、孩子,这些其实离她尚且很遥远,实在没必要在此时为赋新词强说愁。
……
“我可以瞒着小砚,永远不让她知。”沈吞墨开门见山。
霍骠下意识先瞥了一眼从外面被阖上的病房门,才掏出烟盒抖了一叼在嘴里,随意往床一靠,“作为交换?”
“我要仿效金岳霖。” 既然带不走,那就一辈子陪在她边。
金岳霖,逐林而居。
未点燃的香烟从指间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