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被剪短的发梢挠着下颌,看着二生一左一右两只脚上不同的鞋子。
从学校出来时二生已经给唐咏诗打过电话汇报事情经过和结果,唐咏诗听到女儿被剪了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看到唐欣时眼泪锁都锁不住,一个劲往外涌。
“……很好。”
*
二生坐在沙发上也一言不发,等唐咏诗给唐欣剪完发,才说,你们饿不饿,我煮个面给你们吃吧。
二生本来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唐欣说不用,只有一点外伤,想回家早点洗个澡。
“哎,客气了。”
但她也继续留着长发。
“女孩子爱美嘛……”
她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蓄发,那时候不知因为什么,班上的同学都知了她没有爸爸,动不动就嘲笑她,小男生会对着她唱“泥娃娃,泥娃娃,没有爸爸的泥娃娃”。
最后是冯思雅抵不住疲惫和唐欣怨气十足的眼神,鼻子一抽一抽地承认了错误,当然她把一些责任推给了其他在场的人,把其他女生也拉下了水。
细碎的发屑黏在微干的泪痕上,又很快被的泪水冲走,唐欣闭着眼没出声,任凭委屈和难过在母亲怀里发酵,释放,蒸发。
唐欣坐在副驾驶位,看着后视镜下挂的小天使公仔发着愣,二生见她盯着挂饰,笑了笑:“是你妈妈挂的。”
她便开始蓄发,再过两年她知唐咏诗那时是善意的哄骗,怕是她自己心里也乱,胡乱答的话。
老师看时间也不早了,让家长带着孩子先走,等明天上学找到其他在场同学再谈一次话,分也要等和学校商讨了才能决定。
二生顿了顿,腾出手住自己瞬间泛酸的鼻。
“妈,叔叔对你好吗?”
“很好很好吗?要霹雳无敵的好。”
“好……那我同意了。”
她把小男孩打得哭爹喊妈,唐咏诗把同样狼狈的她从学校领回家,她紧拉着妈妈的手,哭得路都看不清了,泪水一直滴在她蒙了尘的黑色小鞋上。
她心生怨气,问的话也不经大脑,到底什么时候我才会有爸爸啊。
二生带着唐欣往外走时,冯母还在背后骂骂咧咧。
唐咏诗蹲下了她被抓乱的短发,说,等你发长长了吧。
面包车是二生平时拿来载超市的货用的,后排座椅全拆了,车上还拉着十来箱啤酒和饮料,起步时会有引擎轰鸣和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那一晚唐欣和唐咏诗一起睡,唐咏诗似还有着后怕,一时摸她下巴上的创可贴,一时抚她齐耳的短发,“不怕啊,发而已,会再长出来的。”
唐欣没想过平时只会傻呵呵笑的男人,吵起架来竟是这个模样,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伟岸大理,只是一个劲的护短。
唐欣摇了摇。
“……嗯,很好很好。”
“哎呀,我以前说过这种话吗?”唐咏诗真的记不得这件事了。
唐欣侧着脸看倒车镜里或红或黄的光斑,声音模糊在车水龙的斑斓夜色里。
“我家孩子”长“我家孩子”短的,嗤,谁是你家孩子啊……
“嗯,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唐欣累了,往母亲怀里又蹭了蹭。
?s i mi sh u w u .com
她垂着看啊看,眼眶漫起了水汽。
唐欣被护在阴影里,勾了勾嘴角,没由来的感到心安。
唐欣埋在被子里,问她:“妈,你知我为什么要留长发吗?”
她哭着把唐欣拉到餐椅上,哆哆嗦嗦地给她围上理发围布,喃喃,不怕不怕,妈妈给你剪个好看的短发啊。
一边是灰蓝色的休闲鞋,一边是灰蓝色的运动鞋,两只鞋子颜色相近,可款式不同,高度还有差。
“老师不是说还有其他参与者吗?把那些小鬼都揪出来,好好问清楚就知是谁先动的手!”
“谢谢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