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郭发问，他用牙咬掉手套。

        “疤脸吗？”郭发摸了摸自己的脸，眉耸动，“你说你恨谁，我帮你把他刨了！”

        “郭发，我对不起你。”白康宏放声叫住他，不停地着气。

        “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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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在下岗之前接了我爸的班儿，没有被裁，算是个幸存者，”白康宏继续腼腆地说，和小时候一个样子，只是肤色更黑些，上有了成熟的胡须，“我和小微结婚了，有一个女儿。”

        白康宏上前，拍了拍他，可总觉得哪里别扭：“我早就想看你，一直没空。”他撒了个善意的谎，他这个危险的朋友，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母亲和妻女都不愿意让自己再和他产生瓜葛，即便他向许多人解释过他的为人，可是从没有人相信他。

        晚霞铺天盖地，郭发用自己的烟点燃他的烟，火光一即燃，像小小的烟花，在他们的边炸裂。

        郭发往他嘴里弹了一支烟，堵住他的话：“你咋还和小时候一样磨叽，小微咋看上你的？”

        白康宏被他热乎乎的气息包围，疑虑顿消：“你现在也好呀，还年轻，找个人成家，什么都不晚。”

        柳山亭捂着闭着眼，好像这样就能逃过一顿好打似的：“文……文明社会，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没怨过你，”白的烟从郭发的鼻孔窜出，烈无比，他平静而空地注视天际，太耀眼了，简直刺眼了，“和你没关系，这就是我的命。”

        郭发有意避开那个话题：“康宏，以前的烧烤摊还开吗？”

乎都和躲起来没什么区别。她残损的跛紧紧夹住，这样能让她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健全的人，即便他本不可能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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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康宏心一沉，可转眼看见郭发出满口的白牙发笑，才知自己被捉弄了，郭发甩掉外套，向老板告了假：“走，我请你喝酒。”

        “你怎么样，郭发，都还习惯吗？”是熟悉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那个秃的柳老板来跟他找茬了。

        “阿姨咋样？”

        “你再说一遍？”郭发这时已经从车底下钻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鲤鱼钳，“这玩意儿见过没？比刨锛儿好用。”

        郭发冷冷地说：“不知，反正没死。”

        炎热的天气里，柳山亭沁出一凉汗。

        白康宏愣了一会儿：“还开，啥都没变。”

        空气窒闷，让齐玉不过气来，她注视他――金属的利，与郭发最相，一向如此。

        齐玉似无所见，默默无语，静静看火山爆发，心底祈祷自己能有幸被火山灰掩埋。

        柳山亭本质还是怂，刚才那一番红脸，已经耗尽他所有勇气，于是摸了摸自己上所剩无几、勉强支持的半秃，终于还是乖乖吃了瘪，他望向齐玉，嘎巴嘴说：“杀人犯，惹不起，惹不起。”

        “我听说那些传言了，都他妈的是放屁！”

        午后，汽修厂人语寥寥，来客稀少，打远来了一个男人，他径直走向郭发，显然不是来修车的。

        柳山亭没想到这人的耳朵这么灵，腾地脸红了，转脸看向齐玉，像是求助。

        郭发知他的话有别的意思，故意快他一步往前走，引得白康宏在后面快步追，他一直往前走，向天边的火烧云走去，好像某种扑火的飞鸟。

        郭发转过来：“你说啥？”

        “修好了，里结账。”郭发扯下手套，拎起蓝色塑料箱，转瞬消失在拐角幽暗的工间。

        “真好。”

        白康宏垂下，眼掩住不安的眼：“我对不起你，当年要不……”

        郭发维修技术飞速进步着，让老杜十分满意。他讨厌汽油味儿，被熏久了以后闻什么都是一鼻子怪味儿，可他却爱极了这项活计，师父负责接洽，他负责和沉默的机械、冰冷的零件打交。最喜欢钻进车底，躺在修理躺板之上，隔绝阳光，像是和世界捉迷藏，每当这时候，故意谁的话也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破损故障的庞然大物张开心脏，被他亲手肢解，最后经过一番敲打，奇迹般完好如初。

        他说得谨慎，分贝比蚊子声还低，可郭发那一天的耳朵格外感，一字一句，全听见了，不过无所谓，这些私语他听得够多了，又不能一个个都给打成秃瓢。他本来对这个世界就有些暴力倾向，说白了，他早就活够了。

        郭发认出他来，不回答他的问候，目色沉静：“说实话，你是第一个敢来看我的人。”

        “你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