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齐玉匍匐在地,死命地挣开绳索,她清晰地看见父亲的指里,沾满血与泥,掌心,皲裂着,像夏日干涸的河床。
齐玉迷蒙的视线里,乍然出现一黑色的影,手持长物,肢呈现熟悉的伛偻。
来没有背叛过你!我是……我是杀了很多人,那又能咋样!”
“别怪我!你今天就是要跟我走,”小武一边缠绕,一边落泪,“你别废话了!和我走!我就想你现在和我走!我们去看海!”
小武站起来,眼底涌出血丝,变了面孔,他忽然发了狠,掏出一截绳索:“你以为你不和我回去,你和郭发就会长久吗?你怎么和他说?你爸了她妈,你解释的清吗?你病成这样子,你死了,他会记住你?”
郭发借来杜建树的车,后座载着白康宏和曹微,顺着枪声的方向,一路进发,车轮驶过坎坷的路,终于来到一片雪原。
他摇撼她的躯,齐玉那么瘦,一脚便绊倒了,绳索一圈一圈把她缠住,齐玉喃喃地说:“孟虎,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我不想再跟你有关系了,我还有我的日子要过。”齐玉站起来。
齐东野歪斜过,无力地躺在地上,隆冬的寒气如骨附蛆,那是多少年前,年幼的齐玉也曾感受到的冰冷。
郭发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奔向齐玉,他万分惶惑,这一次为什么她又在场。
齐玉在野地里跋涉,完全不听使唤,三步一摔跤,两步一歇气,上满了血,她的眸光凝滞,久久地跪在地上,半仰着,阳光被雪地折得那么刺目,她痴痴地想着,这片麦田,在越冬返青过后,隆起一片幽幽的青纱帐,该有多么翠绿迷人。
齐玉无可奈何,歪过,过去的温馨不会在顷刻之间消散,至此,只剩黏糊糊的沉痛:“你起来,你他妈的给我起来……”
“你又骗我。”
“爸!”齐玉大喊,“别过来!”
齐东野挥着生锈的钢,扑火一般勇往直前,风着他的雪鬓,这一天,他等了太久:“老徐!我给你报仇了!”
齐东野尸里的血正一点一点弥散开来,那味的腥膻和色彩的鲜艳让他灵魂深一阵悸栗,小武迷恋地盯着,一把抽出他口的刀,钝的刃滴沥着血珠,一刀一刀地再次劈砍下去,像是要完成某种仪式,非要开肉绽不可。
小武却先于她的嘶吼开始了动作,他红了眼,像是饿兽看到了猎物:“找上门儿来了?”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电光火石似的,明明刚刚还是歇斯底里的三个人,如今只剩她双手空空,伫立在风烟四起的旷野上。
手中短猎枪的枪膛还发,齐玉轻轻放下,恍惚着,又分外轻松,就好像她早在梦里就把他杀了一样。
平原上,忽然一声枪响。
小武一阵嗤笑,眼白翻,任他将自己扑倒,一老一少倒在雪地里,衣襟上,沾满了细碎的麦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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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神志不清,眼神涣散,上并没有什么大伤,襟前染了很多血,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小武……”
一场徒劳无用又必经的献祭草草结束了,他捂着口,渐渐断了呼,小武狠狠朝他脸上踢了他一脚,为他瞑了目:“装什么假惺惺。”
他不敢靠近,却又停不下脚步,脑海中联系起过去她说过的种种――有一次,她曾提到过她有一个弟弟,可后来,这个神秘的弟弟好像
“去死吧,老东西。”
“姐,我消失这么久,你不担心我吗?”小武跪在地上,颓然落泪,少年未长成的躯因为寒冷而颤抖,他像条受伤的野狗,赖而绝望地贴在她合不拢的残上,的泪水沾了她灯芯绒的脚,上面有洗衣服的馨香,“我天天吃剩菜剩饭,就要过年了,我吃不着你包的饺子了。”
小武口中弹,倒在地上,他挣扎着,口角里出稠的鲜血,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是终于还是死掉,脸上挂着幽微的笑,和那天齐玉梦里冰河下冻僵的表情,毫无二致。
生锈的刨锛儿了贯穿了齐东野脆弱的脾脏,他大声地呼吼,用尽所有的力气:“玉,爸给你赔罪了,爸要到那边儿找你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