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言，又有些迟疑，终是合。

        “……再等等我，我定为你报仇。”

        他举起鲤灯：“这是什么？”

        “花灯呀。”苍时提裙要跑，犹豫一下回看他：“今夜要有姑娘送花灯才叫好呢，你怎么一个都没有？看你可怜的份上，我送你一个。”

        他抬望去，是一只檐下赤鲤灯。

        罗谦抚平衣上的褶子，面色平静，纱样的红飘下来，落在他眉前，一如当年那小僧的僧袍。

        “我走啦。”苍时展颜一笑，扭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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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恍神许多年，珠璧转，日月，他早已凭借信物认祖归宗。谢谦站在水桥上目送表妹离去，明月连在地，随卿远去。不想苍时忽而快步折返，捧着鲤鱼花灯，气冲冲鼓着脸，蛮横地进他手中：“送你了。”

        地上还放一只小杌子，想是量不足，谁挂的呢？罗谦放在侧的手掌微动，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将鲤灯取下檐，他低看仔细了，只觉有些熟悉，却总想不起来曾在何见过，锣鼓人行，红光晃着了满地，为他照亮前路。

        少年瘦长的倒影映在水岸，如天桥水月，如桂影纤纤，这会天还不大亮，常人都打着灯笼，只有他向月借了几尺光亮，慢慢往回走，京畿路不平，他脚程又快，一脚踏入坑洼水池险些摔跤。

        那其他愿望呢？也会灵验吗？

        他郑重地在罗珈墓前许诺。

        谢谦提灯看她跑向正在挑花的谢彦休，被人一把搂在怀里。他垂首打量着手里的灯，那一尾红鳞如炽烈的焰仰吞下千束烟花，掀起火织的鲤咬开他的指尖，一直游到他空的心口，见风涨势，落长夜火银，燎起不能扑熄的悸动。

        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竟是灵验了。

        从夜里到现在，罗谦拢共只对罗珈说了两句话。他知罗珈不会怪他，她躺在棺中长睡，俗世烦扰与她再无干系，抛却那样悲伤那样痛楚的岁月，所有前世今生的罪孽都已用血与泪赎完，自此一洁净，罗珈要快乐地去到下辈子，不要再爱上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罗谦慢慢行于长街，脚下石板路遗着昨夜的爆竹碎屑，铜锣鼓声渐响，坊门将开。

        如今意终平、抹憾消，斩雾散霭，拨云见日河山，遗灯之恩，没齿难忘。

        谢谦年少尚为琴师时，曾有一个束之心中许久的困惑，他不知此灯是何人所留，是有意或无意，但确实支撑着他走过了那段苦暗长路，罗珈离去，新春伊始，无论他何时仰，总有明灯悬于眉间心上，为他照明前方陡峭空寂的山路。

了。”

        谢谦说：“我只是拒了其他人的花灯。”

        “我在市集上找了好久哩，才找到一个和那年差不多的灯……那年我过得可舒心了，想来是很有用的，你就收着吧。不许丢啊，过几天我去府上找远南玩，要检查的。”

        苍时哼哼一声：“你就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