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像极了遥远的北国。
回应她的,是骤然上额,干燥而略微糙的手。
当她停下奔跑,赫然发现地上没有了足迹,不知接下来,该在暴雪中往哪个方向去。
她记起了刚才梦中的片段。
路冬不知怎么,想起路松说,她出生那天是大寒。
从衣着辨认出,是附中的白色校服衬衫。细节却与自己那件有些不一样,少了铁灰色棉线绣出的学号。
最后一件事,她坐上画架前的伸缩椅,任凭握着笔的右手萌生自己的意志。
然后是路棠,她匀速走在路冬恰好能一眼看见,却怎么也追不上的地方。
趁着还有些许意志力能驱动手脚,路冬进浴室洗漱,水气氤氲,大脑连同躯一块回。
许是被畅地夹在话语中的那声fucking给吓到,路冬愣了下。
对视的刹那,他似乎耐心告尽,蹙起眉,用那法国腔的英语飞速地问,知不知自己他妈的烧得很厉害。
路松牵着三、四岁时的自己,在雪地摇摇摆摆地向前了好一段路。
冷热交替,玻璃镜面上一层遇冷凝结的白雾,像不冻人的霜雪。
窗外的阳光角度一换再换,影子变长,变短,再变长。
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醒来之后,前额疼得像被铁锤哐哐砸过。
第二件事,喝了口水。
于是情况变成了,握着正活蹦乱的手机,直接打开深铬绿的防盗门。
收拾完,总算躺到床上,她看了眼手机,老早过了换日线,却仍旧静悄悄。
她愣愣地喊:“……爸爸。”
这一刻,有种迷茫的自由。
那人很高,路冬只到他口。
霎时难以决定,要先接电话,还是往猫眼望一眼。
额非常,路冬后知后觉,自己就是一尾正在沸水泡澡的生白虾。
路冬眨了眨眼。
于是,她拉黑了路棠,将东西扔向床柜。
那影却在指尖相前,扭离开。
纯白的天花板停止旋转,缓缓升起,固定在起来也碰不到的,它从没变过的高度。
路冬眯起眼,想试着看清对方的长相,还没来得及仰,就先听到那阵干净的,像被雨水浸后的石板路,沉中带柔的声音:“路冬?”
须臾间,侧的人换成她的母亲。着三十初那会儿的容貌,大波浪卷,菱,乌黑烈的眉,还有上挑的眼尾。
天色远没有渐亮的迹象。
进房间找了件不怎么合时宜、大了两号的缟玛瑙色羊绒哈灵顿外套,穿上后丝毫不觉得热。
直到被短促的门铃声打断。
起的瞬间,她听见手机在房间呜呜呜地震动。
翻下床的第一件事,找件宽版的厚卫衣穿上。
梳理整齐的蓬松黑发,完整出的面线条,象牙白肤色,深邃眼窝,高卢男人常见的,利落收窄的下颚。
路冬猛地回过神来,向后退一步,看见那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离去前,衣柜门后的镜子,映出她向来苍白的脸,如今泛着一层红,出奇地有血色。
铃声停了。
穿过松树林,来到三岔口,他的幻影松开了手,消散无踪。
不等她反应,他下一句切换回标准普通话,毫无起伏地说:“换上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颅骨内,似乎有一支不知疲倦的交响乐团,请来了Hilary Hahn的分灵,不间断地演奏Sibelius D小协。让那雪原在永昼之中绵延,再绵延,永远无法抵达尽的极点。
杭川不顾新闻联播中的全球化,书上写的圣婴现象,是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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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肌肤相贴的瞬间,上传来一阵听不懂的外语,急促而烦躁,像一串脏话。
是周知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