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荣被他说中，慌了一慌，可巧吴承晖从后面转出，拱手向前作揖，“别了这些日子，大妹妹可大安了？”袁蕴一扯他衣襟，抢先，“咱俩同辈论交，你喊我姑母大妹妹，怎么着，兄长是要臊小弟呢？”吴承晖笑，“伯安兄顽笑。令叔父与我父亲多少年生死交情。然则我与善荣大妹妹从小儿一淘气了这么大，大妹妹三、四岁起，大约一年之中，通共也有一、二月光景老太太心肝儿肉的抱在屋里，只当作嫡亲的孙女疼，天天口心一时不忘，老爷生的那四个妹妹倒且靠后。自然大妹妹与我还该以兄妹论。”成国公府徐老太君与崇庆公主同一个痴病，平生最是偏心漂亮女孩儿。袁善荣之标致俊美，却是压倒世人，乃徐太君旁小辈第一个得意之人。

        袁蕴跺一跺靴子，拿眼睛觑着他说，“小时候是小时候，如今都大了，你也已经娶妻生子，少不得彼此立些分寸规矩，再亲密友爱，也不是从小儿的哥哥妹妹了。”

声，“哥哥英姿壮发，意气峥嵘，雄猛震于一世。”袁宗廷哈哈大笑，起她下巴，鹰眸盯着鲜粉红一双儿，心早，脸上倒还端的住，“小嘴吃了蜜，会哄哥哥欢喜了。说罢，想要什么，我都予了荣儿。”

        外不知，袁蕴却是清楚，善荣十四岁时，某日吴承晖突然说心里早有了这个人，疯魔似的央告家里求娶。他是国公府嫡长孙，娶的媳妇就是冢孙妇，婚姻大事，自然看长辈、父母之命，非他一个儿子、孙子的本分。偏两边儿府里都不甚乐业。要说呢，孩子们门第、基、模样儿通通都的上。吴府老太太、大太太虽疼善荣，也有个亲疏，与吴承晖比起来，自然是吴承晖要紧的多。二人打量善荣子虚弱，恐不是有寿的，开枝散叶怕是艰难，孙女很好，孙媳、儿媳妇就不妥了。成国公和吴大老爷倒看的通透，大太太尚且康健，府里也有其他年轻媳妇，理内事是尽有的。善荣倘若子嗣不丰，认真挑选两个本分的丫放在晖哥儿房里，生下儿子抱了与她养着，她叫娘，是一样的。

        以上一切谋划，皆在建昌侯袁宗廷发话表态之前。

        徐老太君到底心疼孙子，趁进朝贺之时，赌咒发誓的作保，讨得皇后娘娘的示下，又重礼托了靖安侯府的诰命去往金陵与袁家长辈说合。眼瞧两边儿渐渐出了口风，虽不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

        奈何吴承晖彷佛中了邪，好说歹说不听劝，茶饭无心，汤水不进，跪在祖母屋里苦苦的哀求，连日糟踏下来，恹恹的逐渐不支。他又立下誓，依了这一回，从此都改了，必定潜心仕途经济学问，用心勤勉替圣上、太爷、老爷办差，纵不能光宗耀祖，亦不至玷辱门楣，又托了大太太作主，将房里人一应发嫁出去。

        袁家家长却嫌吴承晖终日斗鸡走狗，赏花玩柳，又颇多内，还没成亲，几个大丫就开脸作了跟前人，不成个统。况且自小儿贴伏侍的，情分不比寻常。善荣亲娘就是被不懂事的妾室祸害了。董姨娘自为袁二老爷爱，兼之与袁太夫人娘家沾亲，无人僭她的，连正室主母皆不放在眼里。秦夫人本来气血生成亏弱，怀善荣时有了岁数，受胎以来，又时常着了董姨娘气恼，郁结于中，终致难产不下血行不止，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