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廷垂眸凝视躺在床上的善荣，“这些年，我待荣儿怎么样，大哥有什么不明白的？倘或不能够保她万全，我如何舍得动她？给大哥一句敞亮话，除非捉在床，证据确凿，否则，谁去奏告，皇爷都会直接驳回申斥。”

        袁宗廷盥沐更衣后立刻赶来。袁宗显遣了下人去请刘太医，他坐在床前亲自守着昏迷的善荣，见了袁宗廷，只是点了点不言语。

        诰承十二年，巡按陕西监察御史余学颜劾奏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经历司经历张茂林，渎乱人，有鸟兽行，宜加显戮。上命三法司、锦衣卫鞫之，讯状实，立磔于市。

        袁宗显眉心紧蹙，有些恼怒，“既知乱人乃重罪，你还——”

        袁宗廷替善荣掖了掖被子，闻言漫不经心，“此案鸿渐事无巨细都向我汇报，我焉能不知？”依照当朝律法，乱属于“十恶不赦”之罪，诰承帝命逮送北镇抚司拷讯，镇抚纪羽不敢懈怠，两次亲自提审张茂林。若非张茂林贪生怕死，尽数推赖在寡嫂上，袁宗廷倒是不吝于网开一面。

宗显大惊，忙接住抱在怀里。

        袁宗显悚然一惊，厉声呵斥，“二弟，慎言。话不传六耳。”袁宗廷瞥他一眼，轻声，“难我信不过大哥？”袁宗显微楞了瞬，棱角刚毅冷俊的脸倏的柔和几分，“我是你兄长，自当护着你，护着娘娘和荣儿。”袁宗显和袁宗廷的爹都是不靠谱的纨袴子弟，一辈子只懂斗鸡走狗，赏花玩柳，袁大老爷还早早的因病去世。若非出了冠后的袁后，骁猛有谋、勇冠三军的袁宗廷，袁家早在十几年前就萧疏了。兄弟二人从小相互守望，扶持着长成，感情十分深厚。袁宗显又，“圣上眷爱回护于你，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事重大，一旦闹出来，荣儿未必得以免祸脱。”

        “大哥着相了。”袁宗廷淡声打断，“我乃皇爷臂膀，天下之刑法政令不过是皇爷手中一柄刀罢了。难皇爷会拿自己的刀，砍断自己的手臂？”司法建立，自来就不是为底层平民服务，而是君主统治、压制臣民的工。若果真大公无私，又何来锦衣卫北镇抚司卫外理刑，监督三司？

        袁宗廷忖度他已知，一时也无暇他顾，大步过去，只见善荣气息微细，颜色如雪，无一点血色，一探额角，已烧起来了，虽不十分手，善荣自来弱，一旦调养不周就非同小可，袁宗廷神情颇为难看。袁宗显叹了一声，“才哭的什么似的，可怜得很。”自然他说的是善荣。袁宗廷默了半晌，方，“我已苦苦忍耐多年。”袁宗显斟酌着缓缓的，“既已忍了那么久，何不一直就这么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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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宗廷眉骨挑起，咧嘴一笑，神情掩不住的张狂恣肆，“大哥，我眼看望四的年纪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善荣八岁那年，他便生出铭心刻骨之情。大夫诊断善荣不利子嗣，宜晚嫁。他原是打算待善荣满二十才与她明，那晚醉酒，阴差阳错的了心事，索顺势而为。袁宗显脸色凝重，“三年前陕西的人孽案，二弟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