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宜是上一任夫人的孩子,和离后便一直跟在她亲生的母亲边。后来她们家里生了变故,这才改姓回到梁家。但那时她已将近十二岁,因此二人虽说着姐妹的名号,却并未一起长大。
说得颇气势,只是眼泪不争气。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眼下气突然蹿上来,哪还得上那么多,自然挑最伤人的话说。
“自小我便不同意你二人来往,如今父亲也老了,这个家既然轮到我来当,我只有一条,要么同她断了来往,要么早日成婚。”
。
可梁青巧同样知那不是她的错,知这个便宜姐姐对她是那样好,知她总是嫁啊娶啊的,也只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养与她不同罢了。
不是谁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梁青巧敛容屏息一进入,来到堂下,果不其然见她姐姐冷着脸坐那儿上位,见她来了,抬目视之,也是极凉的一眼。
梁相宜沉默良晌,“青巧,你说你不务正业、无视功名,在我看来都是小事,甚至学别人养什么外室,我也只是说你两句罢了,唯独温淑云不行,我见不得我的妹妹如此堕落,如此任凭自己遭人欺负。”
“呵,那按你说的,你自己岂不是更不要脸,不然干嘛用寡妇的份当这个家,”她也站起,高高地昂着脖子不认输,“你应该守着你的贞节牌坊,免得抛面才对!”
她抹着眼泪扭回房,门一关,多年来的委屈变成了泪水。
梁相宜闻言,便差人去拿来母亲的灵位摆在手边的八仙桌上,冷:“现在可以跪了么?”
“小事?梁青巧,你还记得你是因为谁才会错过母亲的最后一面的么?”
可她的眼眶确却是立即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上涌,“若是我亲姐,定然不舍得将我如此随便的嫁掉。”
梁青巧意识到这是真大事不妙,只好一应她的意思,一忙不迭说:“姐姐,我错了嘛,我真的错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就非得为了这种小事教训我嘛……”
“我不是你亲姐,梁青巧,我哪里不是你亲姐!若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你能永远留在家里,可你说你昨晚都跟那姓温的干了什么!”梁相宜倏然起视着她,“梁青巧,一碰见她你是脸面也不要了,廉耻也不要了!”
“……”梁青巧愤愤咬着,腔里几乎是翻起了火焰,“我不懂,姐姐,你自己都成寡妇了,为何非要我嫁人。”
她看见梁相宜也红了眼眶,可这难怪她么?
梁青巧动作一顿,不乐意地嗫嚅,“我跪天跪地跪双亲,你又不是我长辈,我不跪你。”
“我说,”她抬起,一双眼珠子灼灼发亮,“你自己都成寡妇了,为何还非要我嫁人,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成了寡妇你才、”
这一巴掌不重,也可能是梁相宜两手发抖的缘故。
“你说什么?”
“哎哟我的小姐,服个能值几个钱,到时若大小姐一气之下将温姑娘的消息通报给温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姐姐……”梁青巧蹭着步子挪上前,刚要拉她袖子,却被梁相宜呵了一声:“跪下。”
梁青巧本还觉得饿,一听连明竹这小丫都来说教,直接撂筷子说:“你再讲就等着我饿死吧。”
成婚成婚,又是成婚。
话未说完,梁青巧便觉脸颊陡然一侧。
梁青巧面色一沉。她当然没忘,她不可能忘记,应该说她已经极力去摆脱那件事的阴影。
她们之间总像隔着什么,她的母亲又是那样一个好的人,为着这层隔阂,从小到大总要给予梁相宜许多偏爱,教她这个亲生的反倒时常受到冷落。
完……
“因为我自己,”她垂首,“因为我执迷不悟,顽劣成,非要离家去京城才会错过母亲的最后一面,让母亲抱憾而去。此事跟温淑云没关系,怪我自己没脑子。”
这一哭转眼就过晌午,明竹端饭进来,一并带着一肚子的话来劝她。
没一会儿,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