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抱着手臂,半倚在墙上,说:“你爸听说你出事,立刻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国,他过去快三天没合眼了,现在才会这样。”
清晨的阳光在病房里洒下一片宁静。
江寒声没有回答。
方柔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一些情绪波动,笑了笑,说:“周瑾老家在乌城,你爸打着叙旧的名义回栀子巷拜访,你该听听他在亲家面前是怎么夸赞你的……这些年我陪在他边,他对你这个儿子怎么样,一点一滴我都看在眼里。他很爱你,寒声,我能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只是有些时候,他不知该怎么表达……”
时间一直在往苍老的方向淌,可它本又那么永恒。所以哪怕从现在这一刻起,他们才开始学着互相理解与沟通,一切也不算太晚。
他艰涩地说:“对不起,爸,让你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江寒声影一震。
江寒声已经记不得上次江博知抱他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成年以后,他们连说话都很少。
江寒声冥冥中想着,什么时候,他竟老了那么多。
病房中,江博知刚刚醒来,人仰在床上,还在承受着眩晕的折磨。
江博知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将哭声极力压抑在咙里,他整张脸憋得通红,江寒声甚至能感受到他肩膀在细微地颤抖。
“……”
江寒声说:“恩,抱歉。”
离得近了,他才能看清楚江博知发间冒了许多灰白。
他沉默片刻,低下,认真地说:“谢谢。”
江寒声得知没有大事,长长地抒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良久。
想要跟这样一个孩子交远困难得多。
方柔在他的回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江寒声这个孩子总给她一种冷情冷的感觉,他的温和斯文里都透着冷漠。
她说:“我听你爸说过,你在专业领域很厉害,有时候跟别人谈上一两个小时,就能了解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你了解你爸爸吗?”
江寒声坐到病床边,想问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不等他开口,江博知忽然将他抱进怀里。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江寒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跟江寒声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想说一些话,反而比江博知更容易开口。
他一直站在医院走廊里,没有进病房。大概过了半小时,方柔从病房里出来,见到江寒声,突然开口说:“寒声,有时间吗?有些话,方姨想跟你谈一谈。”
方柔继续说:“你从省厅退下来,去科大教书,你爸经常去看你,不过没让你知。一个父亲发现自己的儿子每一天都在外面不怎么回家,担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不擅长跟你交,有些事也问不出口,只能花费时间自己去查。”
许久许久,江博知才勉强说出一句,“爸不是责怪你,你、你没事就好。”
两个人去到安静的楼梯口。
江寒声从不知所措中回过了神,手一点一点挪向江博知的后背,僵地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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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声怔了怔,看着她脸上一点一点出温柔的神情。
她顿了顿,定定地看着江寒声,“你以为你跟周瑾相亲的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方柔笑容更深,她抬手拍了拍江寒声的肩膀,说:“一家人干什么客气,你爸醒了,进去看看他吧。”
江寒声疑惑着,点了点。
这是一个近乎陌生的拥抱。
迷。
“关于生不生孩子,这是我自己的权利,没有谁可以剥夺。”方柔说这句话的态度很强,可说下一句时又温和了起来,“不过看到你跟你爸这样,我想一个小孩可能需要父母陪伴他、呵护他走过大半生,才能教会他怎么获得幸福……我跟你爸年纪都不小了,或许养个小孙子、小孙女会更得心应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