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节边笑,步步上前,口中极轻柔地唤:“南容,今日过的还好么?”
屋中炭火烧得颇旺,床边意,傅节着半躺在地上,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浅眠。只睡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又被从窗棂中灌进来的寒风醒。
屋门前依旧是站了数名强壮的侍卫,却并不备任何武。
车很快抵达城南郊外的寒山别院。
柳摇捧着书卷也不抬:“知了。”
杜曙出京畿豪族,家资丰厚,这点要求对他而言自是易如反掌,因此随手便将这栋南郊别墅以极低的价钱半卖半送给了傅节。
?s i mi sh u w u .com
听见门外响动,屋中人浑便是一颤,紧接着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床角。
他迷迷糊糊撑开眼睛,酒意已消了一半,想起方才与柳摇的争执,也自觉有些理亏,可长年居于上位濡染出来的傲慢又让他不到立刻拉下脸来低认错。
踩着脚踏悠然步下车,门前数名形魁梧、戎装佩剑的侍卫一见他来,纷纷低抱拳,躬行礼。
绕过镌着庄生梦蝶图的青石浮雕影,灯影幢幢的前院便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襟怀;中间一池碧塘倒映着天上疏星点点,塘边栽了数丛细叶翠竹,在这数九隆冬里依旧凌寒傲立,青莹可爱。
车辘辘地行驶起来。
城中虽有宵禁,却挡不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偶尔犯禁。傅节坐进车厢中,扶着额倦怠地了眉心,朝前方的御者吩咐:“去城南,寒山别院。”
傅节从幽州班师回京前特意修书一封快送到杜司空手中,请他帮忙寻一僻静地方,周回无所谓长短大小,亦不讲究园宅布置奢华与否,只要位置足够清幽隐蔽,足以供自己案牍劳形之余避世遁心所用便可。
大将军的车驾在一片漆黑沉寂的朱雀街上狂奔疾驰。黑幡朱轮,鹿较熊轼,飞軨饰以倚鹿纹样——这原是专供三公与列侯使用的乘舆饰,并不算得十分稀奇。守卫城门的年轻士兵远远望见一辆车朝这疾驶过来,将手中长戟往前一横,正要上前请对方出示特许夤夜出城的御诏,他旁年纪稍长的士兵却已眼尖地瞅见了车厢前那截咬着鎏金驺虞扣的熊纹车轼,忙将那不懂事的刺拨到一旁,动作利落地取下锁钥开门放行。
此院落原为司空杜曙所有,因地偏僻,侥幸躲过了兵燹,院中各项陈设及家装也都保存得相当完好。
一墙之内的棘闻声出门查看,又一路小跑回屋中向柳摇禀报:“先生,大将军回去了。”
棘站在一旁踌躇半天,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先生就不担心大将军怪罪?”
柳摇淡淡:“今夜他饮了酒,我心中有气,我们谁都不适合交谈。彼此偶尔给对方留些独的余地,将来才能行得更远。”
竹丛旁便是一间黛瓦红砖的巧屋舍,虽然看上去已有了些年,却被人收拾得极整洁素净。
傅节挥退众人,径自推门而入。
檐边一轮玉盘高悬天幕,素纱匹练般的清辉源源不断往人间泻,却终究只能照亮它畔的寒夜一隅。
傅节从他们前越过,大步踏入院中。
一番思量过后,他起快速穿好衣服,径直离开了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