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红糖,再加醪糟,等水煮开……还是先等水沸了再放红糖来着?”
幼时在巴蜀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现下也没有可以问的人,你索xing将糖块和醪糟一gu脑丢进锅里。扇几下灶火,红糖便在水中慢慢化开,糖色四下蔓延,很快将从酒糟中散落的米粒染成淡红色。
灶台对面的窗子开着,临近傍晚外面又开始飘起了雪,有很细碎的雪花被微风卷进来,打着转下落,未等落到锅里就被水汽蒸发了。
雪已经断断续续落了一天一夜,但都下得很小。即使你命下人先不要打扫,留着孙策病好了再出来踩一踩,还是只能在院子里积起很浅的一层。
谁叫他一见了雪就兴奋得不行,不知深浅地在雪地里疯跑,跑出满tou大汗还不好好穿衣服,非要把大氅裹在你shen上。你在心里埋怨着,拿起汤匙在锅里搅了两圈。红糖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和昨日抱起你在雪地里转圈时,孙策在风中翻飞的单薄衣摆一个样子。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来广陵看你,还赶上一场孙策心心念念的雪,结果这个得意忘形的人染了风寒,被吴夫人知dao后传音大骂了几句“不让人省心”才终于乖乖在床上卧了一日。
锅里的水开了,米酒的香气被沸腾的水花卷上来,直往人脸上扑。你把提前用薯粉搓好的团子丢进去,拇指肚大的白色圆球挨个扑通扑通掉进糖水里,溅起很小很小的水花。
不一会,团子全bu浮出水面,膳房里四溢的红糖和米酒香气全bu被装进瓷碗,盖在食盒里。你拎起食盒向卧房走去,在廊下薄薄的积雪中留下一串脚印。
阖上门,冷风也被隔绝在外,室内温度与外面的强烈对比让人立刻放松下来。孙策和你离开时一样乖乖躺在床上,盖着你最厚的一床被子,一直蒙到tou。见你回来,立刻从被子里lou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他hou咙还哑着,声音里的委屈听上去比平日更多:“你去zuo什么了?离开了这么久……”说完咳嗽了两声,支起半个shen子靠在床tou,眼巴巴地盯着你从食盒里捧出碗来。
“给你煮了红糖醪糟汤圆。”你拉过椅子坐在床前,将碗和汤匙递过去,“小时候在隐鸢阁,生病的时候大人们就会给我煮红糖水喝,虽然我也不知dao有没有治病的功效……但是又甜又nuan和,喝下去就觉得舒服很多,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甜的……应该没记错吧?”
“没有!完全没有记错!”他作势从被子里伸出的胳膊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干咳了两声后嘀咕到:“哎呦,我这手怎么突然使不上劲儿,该不会是因为风寒吧……”
你努力憋着笑,将汤匙递到他嘴边:“尝尝?”
他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看了看汤匙中乖乖躺在糖水里的团子,又看了看你,半晌小声问到:“是你亲手zuo的吗?”
“嗯,但是第一次zuo,很久没有回蜀地了,也不知daozuo法对不对,合不合你胃口……”
他低下tou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在你忐忑的目光中笑起来:“好喝!感觉病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你作势收回匙子:“既然好了就自己拿着喝吧。”
“哎别别别……”他迅速从被子里抽出胳膊,抓住你的手腕,“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膳房里很冷?”
于是状况演变为他捧着你的手、你的手捧着碗的诡异姿势。但是你很受用,guntang的碗和他温nuan的掌心将你的手夹在中间,让拎着食盒过来时冻红的手掌nuan和了不少。
孙策一口一口喝着你盛起来的糖水,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瓷勺碰撞瓷碗的叮当脆响。很奇怪,明明是冰冷的敲击音,但听上去却给人很缱绻的感觉。碗中升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教人看不真切,下垂的睫mao也在雾气中变得朦胧起来。
半晌,他嚼着柔ruan的汤圆缓慢开口:“上一次这样,还是小时候被姥姥喂东西吃。”他觉得你手背nuan了一些,又挪到你手指的地方拢住,“再后来就是我喂别人了,尚香、仲谋,小时候都被我喂过。”
“真的很好喝,我很喜欢。”原本哑着的hou咙被热水浸run,听起来好像缓和了一些。
你这才想起zuo完自己都忘了尝一口,pei料的用量也是瞎猜着放的,其实味dao应该不怎么样。但他的语气尤其真诚,再加上此刻直白的注视,反倒让人不知所措起来。
你撇开眼睛转移话题:“再不喝就冷了。”
“你亲手zuo的东西,当然要慢慢仔细品味了。”他说的理直气壮,让人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继续将这碗红糖水一口一口喂到见底。
见你收拾起食盒转shen要走,他立刻问“干嘛去?”
“把东西送回去呀,怎么了?”
“好冷啊。”
“那我叫人再找一床被子加上?”
“不想盖被子。”
“那我找下人再来把nuan炉烧的旺一些?”
见他支支吾吾地yu言又止,你补充dao:“要不我再去煮点糖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