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彤云漫天,江南于我模糊的泪眼中笼上了一层阴幽的的血色……
“阿婆……”
哐当一声之后,箭镞正中甲心,又被弹落在屏风前柔的氍毹上,我放下手炉,缓缓走过去,蹲下拾起那支箭羽,呈上前递给了哥哥,他静静看了我一眼,接过来将箭折作了两段,信手掷进了火盆里。
我看不清他的容色,只抿
他目意沉冷地看了看我,冷淡:
“你要与他们好生交游,待喂饱了这些狼——总有一日,将他们一网打尽……呵,有钱能使磨推鬼,若甫,总有一日,我会助你取而代之!”
我听着庭院中那些裹着凛风的哀嚎,冷冷地说:
朝会散去后,我红着眼眶拥着手炉坐在火盆边,我哥哥一言不发地蹲在案侧打磨起手里的箭镞,借着烛火瞄了瞄利镞上森寒的锐芒,挽弓搭箭,瞄准了屏风前的盔甲。
“朕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不免多疼了她些,还望众卿莫要见怪。”
老夫人目色安详地于我面上停驻少时,轻轻拊了拊我的手背,又吩咐另一个领班:
新年的第一次朝会上,哥哥拉过我的手教我坐在他圈椅旁的扶背上,对朝臣们说:
“国无严律,必有贼臣;家无严法,必有贼子。这便是老交给殿下的答案。”
轰轰烈烈的江南灭门案,最终因为查无实证不了了之,又因为我亲往江南抚恤了明家,惩治了三大坊的贪腐,哥哥又新划了江南的两座县作为我的汤沐邑。在我的再三恳请下,哥哥将林若甫调至了都察院,任给事中。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而非箭不利!”
“今后,还是称殿下罢……”
我微微抬,试探着轻轻唤了他一声。
“小小姐……”
回到三大坊,几个被告发贪墨的司库仍跪在堂前听候发落,我坐下来,他们都跪上前,围在我的裙边哭泣、忏悔,我心痛如绞,垂下幽幽:
“法不责众。”
“不穿盔甲的箭,只是一块废铁罢了。”
可!”
“把前日浸下去的那个绞上来,给殿下看看。”
“哥……”
回京途中,我将若甫叫到我的车厢里,嘱咐他说:
我闪至他的后,默默看着他引弓出第二支箭,并无悬念的,和前一支一样,溅落回了氍毹上。
他们俯首连称没有委屈,又说甘愿效死,我阖了阖有些胀涩的眼眸,轻轻地说:
我争辩: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呛他:
李治大抵是觉得有些肉麻,挤眉弄眼地朝我了个鬼脸,被我一眼给瞪了回去。
“好,我会从己里拨一笔银钱,安顿你们的家人。你们——安心去罢。”
“你们都是姐姐留下的人,跟了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净受委屈了。”
“若再一回呢?方才陛下未将弓拉满,只需……”
甲板上喀哧喀哧地响起绞动绳索的木轮声,绳索的尾端拴着一只可以装下成人的铁笼,铁笼哗啦啦沥着水,里边躺着的是一枯枯苍苍的白骨,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宽我些什么,我低抚了抚他的手背,摇一摇:
我迎上他们绝望哀惧的目光,努力克抑自己声息的颤栗,挥一挥手,让刀斧手将他们带了下去,又轻轻睇一目余下的人等:
他沉着脸听毕我的话,神情却并不见得如何严肃,甚而牵了牵角,出几分玩味的欣然,低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支新箭。我站在原不肯动,他这方掀目瞟了我一眼,哼:
“等回到京都,你替我将银票送去那些宰臣府中。”
“嗯?”
“怎么,想试试朕的箭利不利?”
“朕没有这个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