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专修战争史的史官们说,那份停战协议,很快就要到期了!
“不必惊慌。”
内相抬手一摆,示意徒儿冷静下来,说道:“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根。你能立刻想到这一点,就比朝堂上的大部分混账玩意强得多!但凡事不可武断,可以大胆假设,却需经过仔细调查,周密推断,否则便很可能得出错误的结论。越是国之大事、形势严峻,越是如此。”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听说你昨天晚上,专程‘拜访’了前莱德侯爵夫人?”
弗朗索瓦突然话锋一转,戏谑地问起了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另一个问题,思维那叫一个跳跃。
黎塞留顿时有些不安,躬身请罪道:“是。请恕徒儿有失体统,特意抽空到教坊司里,抽了黛安.罗德姆那贱人一顿鞭子。徒儿前些天,只要一闭眼,眼前便浮现出昔日两名伙伴的面孔,那两张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他抬起的双眼,已然通红,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抽得好!便宜那贱货了!”
随着内相一声低喝,一股威严的气息,突然弥漫在房间里面,只见他站起身来,明明不算太高的身躯,气势却如山峰一般巍峨耸峻,摄人心魂。他沉声说道:“大丈夫,自当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们只是身体残缺,没了卵子,却不能没担当,更不能没良心!凡事只问本心,该如何,便当如何!行事周全一些便是了。”
“你可知道,宫中那么多的内宦,多少自诩聪明过人之辈,我为何会将你收归门下?”
弗朗索瓦气息渐渐收敛,看着黎塞留问道。
“徒儿不知。徒儿只知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中年宦官抬起头,颇有些错愕,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提起这一茬,尽管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特大号的那一种。
“王宫这地方,有毒。一入宫中,良心便被狗吃了一半。”
内相叹息着说道:“但你很好,为师观察了你很久,入宫这么多年来,你没干过什么昧着良心的缺德事,哪怕被提拔到今天的位置上,依然还是这样。”
“为师还知道,自从你那两名同伴被活活打杀了之后,你每个月都从自己的月入里头,挤出一些寄给他们的家人。从最早的每家三十枚铜可恩,到后来的五枚银可恩,再到现在手头宽裕了,增加到每家每月十五枚,从不间断。”
“你很好。”
弗朗索瓦望向徒儿的目光,柔和而又亲切,就像看着自家的子侄那样。
黎塞留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