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昂默默承接了乐仪的迁怒，想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又觉得乐仪说得有理——无论去与不去，与不，都无法左右她已经离去的事实，说给死人看，还真是这样。

        一向与她关系不恰的现任储君魏荣语将她扶着，听她倾诉，循循开导，陪她在祠堂待到次日凌晨。乐仪从悲伤中恢复后，十分感念她的安，告诉她自己将去春台收拾魏留仙的遗物。

        “南郡不乏将领，六朝埠换人上吧，母侯，我想去帮留仙料理后事。”

        2.

仙不在人世的可能，就已心乱如麻，几近崩溃，可子昂如此淡定地带来这个消息，如此淡定地要回京帮忙，甚至眼泪都没掉一滴。

        乐仪已在垂泪中哽咽，子昂见了，不再多言，将手覆在她肩轻轻拍着。乐仪的后背颤抖得像颠覆一切的那场地动山摇，她没放声嚎哭，只是默默泪，对子昂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何……为何啊……”

        只是还抱有幻想。

        武德侯见她已经知晓，才愧疚地将侯卿的家信取出。

        乐仪入，先向圣上汇报前线大捷，又在祠堂见到了魏留仙的灵牌，阅毕血书遗言，上罢安魂香，彻彻底底痛哭一场。

        生命的无常和脆弱，他早就有所会，死亡两个字与他而言也没有那么沉重。可公主离世前，还有什么执念和遗憾吗？他一路走来，都在思索，最终发现，得亲自回一次京都，才能有的放矢安那个可能氐惆的灵魂。

        她旋即回忆起更多细节：母侯明明知她迫不及待充当前锋，却坚持让她守六朝埠。她表达了不满，却被母侯以“军令如山”为由拒绝，当时旁的齐雯想说什么，却言又止。

        乐仪的侥幸、难过和不甘，都化成泪水在罗子昂前，最终她抹干眼泪夜访母侯，请辞回京。

        “县主，随回京吧。”子昂轻声，“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觉得公主需要你。那些办后事的手下人终是仆，未及您与公主情谊深厚，若是由您整理她的遗物，公主泉下有知，一定……”

        乐仪带上子昂星夜启程，直向京都而去，路上也渐渐理解子昂明知无用却坚持回去的缘由——当肉殒灭，神联系变成唯一寄托，就拼命想与她存在过的痕迹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好似将她留在记忆里，从未品尝失去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她们都知了。若非子昂来访，张怀敬来信，只怕自己要一直为黄原奋战，只为心中那一团与好友重逢的希望。

        他拿留仙当什么？一个出现在人生中的重要过客，值得一次怀缅，然后彻底两清？

        乐仪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颓然坐到桌前，望着信笺不语。侥幸曾将心厚厚防卫，直到卸去铁甲，才发现内里已经烂成泥。

        “女儿明白。我不在的时候，也盼母侯珍重自。”乐仪叹，“我虽然愤怒，却不会犯傻，待女儿回来时，还请母侯依旧任我为前锋——我想亲手为留仙讨回公，任何人都无法代劳。”

        “抱歉，子昂，是我情绪不好。”乐仪却突然开口，“我知你没有坏心，想为她点事，也乃人之常情，我只是……”

        梁穹是魏留仙的唯一家眷，乐仪当然不能放他绝望度日，便去皇元卿讲明来意。元

        “娘知你和公主要好，此刻知晓噩耗，未免哀痛太甚，战火无情，容不得一点闪失……”

        军帐外的北斗柄指大军即将死战的方向，那里也是她一向的希望所在——黄原，她曾经相信只要打到那里，就能在某个地方找到完美藏匿的魏留仙，像小时捉迷藏，那个机灵鬼总有办法躲过每一轮搜查，令人气恼地宣布获胜。

        子昂连忙上前两步，想告诉乐仪自己没有生气，却看到她眼圈红了，似乎努力忍着心的悲伤，倔强地将最后几封信拆开，接着就看到了张怀敬从京都寄来的手书。

        子昂不知她在问什么。是家人为何向她隐瞒好友死讯，还是好友为何等不及重逢，又或者问上天，为何偏偏是留仙，为何幸运儿那么多，不能多她一个……

        乐仪北上战场的同时，张怀敬率军驰援京都，此刻正在加固防御。给她的信上一字一句说明了所知的全情况，不仅有江成璧冒死保全遗之事，还写下了魏留仙将以储君之仪下葬的日期。

        ——

        魏荣语却：“你先收拾一个‘遗人’，再去春台不迟——梁庶卿现被元卿殿下留在中，我几日前看望他一次，仍旧不好。他一心追随亡妻而去，死样活气的……你劝劝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