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个时辰后，帅旗倒了，前军大乱。

        他克制惯了，从来都以责任为先，他遵从家族的利益和王仪订婚，在官场循规蹈矩一步步往上爬，他耻于面对自己的望，也习惯了下意识地就掩藏起私心，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底下士兵议论过，说不定就是弄错了。

        他会是下一任镇西大都督。

        谢述一时语，望着苍时的笑脸，明知她是戏弄自己，又担心苍时真的对他无意。

        “姑姑曾嘱托我照料你。”谢述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起来，“我如今不是灞原公世子了，又年长于你那么多，原不该提……只是……只是你孤一人……”

        “他是主帅？”谢谦问。

        苍时见他这幅青涩的模样，玩心大起：“表哥放心，我已二十六岁，还照顾不好自己么，我下次祭拜母后就让她放心，表哥不必把那时的话放在心上。”

        谢述一愣。

        这次可没人布防图，丰蜀的水平有这么差吗？

        谢谦假装为难，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要是打不好，正好把错误全推给丰蜀，要是打好了，就上书表彰丰蜀边的亲兵，虽然他们杀敌不多，但多次救都督于危难，该当重赏，然后把其他的战果归功于指挥，揽到自己上。

        但那双情目专注地盯着他，不得出真正的答案是不会答允的。

        他曾与王仪订过婚，但两人与其说是未婚妻夫，不如说是仇人，谢述年过三十，才第一次会到情窦初开的滋味，让他一反常态地维持不住端庄温柔的模样。

        他收拢军队，一群眼熟的亲兵抬着一个同样眼熟的人来到他面前。

        这些西树军队和他之前见过的并无不同，就算镇西军是丰蜀指挥……他们是怎么突破前军的？

        “是谢……”亲兵小心翼翼地试图开口解释，他们犹豫了一下怎么称呼谢彦休，谢谦已经沉下脸摆手让他们不用说了。

        见他不说话，苍时眨了眨眼，主动凑近了笑：“表哥只是为了和母后的承诺吗？”

        谢谦压抑住扭曲的神色，指挥中军稳住阵脚，避免混乱扩散到全军。毕竟谢谦在士兵心中更受认可，见他稳坐中军指挥，恐慌的士兵们慢慢找到了主心骨，没有进一步崩溃。

        王谚的自杀让丰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至于他努力地和谢谦争权，坚持要亲自带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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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能出离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推测。

        谢述垂下眼不敢看她，羽扇似的睫微微颤抖，暴了他的紧张。

        “再过些年，事情总会平息的。”苍时隐晦地指了指天，“那时总能把彦休接回来。”

        苍时和谢述不知谢彦休在西树的情形，只觉得西树人应当不会信任他，或许本不知谢彦休投军了。

        排兵布阵他一时半会儿是超越不了谢谦的，亲临战场刷一刷士兵的好感度总错不了吧。

        谢彦休在军中长大，对西树没有归属感，西树人也不会提他这样的外来者，战场上跑得快一点，应该没有命之忧吧。

        也许他也该庆幸，他想，丰蜀死了，现在一切都只能由他向羽都汇报了。

        谢谦觉得一切太突然了。

        “时儿，我心悦你。”他终于低声说，“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花灯吗？”

        “似乎是的。”亲兵小心翼翼地答，“并未看到其他旗帜。”

        “时儿，”他突然问，“你、你明年想去看花灯吗？”

        反而是对面的西树军队人数不多，指挥似乎有点问题，他们砍了大旗后彻底忘了保持阵型，径直往前冲，很快被冷静下来的镇西军围剿，余下的见状，连忙后退。

        谢述的脸更红了，桌子下的手指悄悄把衣料攥成一团。

        谢谦握着笔坐在桌前，神色一片阴霾，一如得知谢彦休出现在战场上时。那时他认为这是最糟糕的事了，但如今谢彦休成为西树主帅的事显然更加糟糕几倍。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谢述想起另一件事，面色悄悄红了。

        他说得太隐晦，苍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谦没有追，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

        谢谦对着丰蜀的尸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