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安排的刺客找上了门。原本他们都已经在谒舍前了，只好随便扯过路边驿站尚未围栏的匹，翻上，朝林间逃去。

        大概是前几日议事的时候哪句话说得不合他心意。

        算了，无所谓，随便吧。

        对面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也只能逃命了。

        原计划他们是明日才返程，被来势汹汹的刺客围堵，现在只好临时上路。

        绣衣楼最近的据点在蛇咽峡后，离此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陶谦这次安排的刺客实在有点太多了，可能是算准了他们只有两个人，想要一次拿下她的人。二人一路驱，沿着林路狂奔的同时还要躲避后的箭雨。

        上前傅替她抗下一刀，半边肩膀依然鲜血淋漓。

        广陵王一边策，击落几支箭矢，一边注意着傅的情况。

        他们得动作再快一些，只要穿过蛇咽峡，就能够找到接应了。

        再快一点……

        “呃……”

        炙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傅的坐骑被飞矛贯穿，骏气绝亡，他也跟着摔落在地上。

        她呼一滞，伸手将傅拉上自己的。二人同骑，蹄顿时慢了下来。

        后是倒地的匹，短暂拦住了追兵的来路。

        不行啊……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前所未有地焦急，想趁这点微弱的时间拉开距离。

        突然，一只手从后拉紧了缰绳，匹缓缓停下。

        他们在一束月光下驻足。

        “……傅，你在什么？”广陵王回过。

        他轻轻摇了摇。

        “……这里，是最后有月光的地方了。”背上，他低看向广陵王，逆着月光。

        广陵王太熟悉他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要什么，低声：“傅，你要是在这里下，我们从此就一拍两散，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傅忽然笑了。他是不苟言笑的格，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出一个如春泉水上，薄冰乍碎的笑容来。

        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在你的一生中，从生到死，没有人会一路相伴。”

        远的遗骸正在被缓慢拖离路……追兵很快就会冲破阻碍。

        广陵王夺过缰绳，红着眼。

        虽然这是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但她知晓在侧的某一，一定藏着里八华的暗卫。她也许会死，但傅绝对不会有事。可是无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亲眼看到傅荷枪实弹地替自己挡刀，她实在不到置之不理。

        无法坦然宣之于口的爱意在此刻如奔涌而出，却又悬崖勒。她拽了拽缰绳，冷冷地说：“你一旦下，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不会再因为你曾经的慷慨，就多看你任何一眼。”

        刺鼻的血腥味与朱栾香翻涌，扑面而来。

        傅将她揽入怀中，像是要记住什么一样，紧紧拥住。

        “我知，我听见了。”他说话很慢，有点艰难。二人间的隔阂在此刻烟消云散，傅贴在她的耳后，字字泣血，回应着她晨间的话：

        “你田猎时问我如何自证。我的一生中，与谁并肩而立，又与谁舍生入死，你……”

        “傅！！！”

        早就料到她会出手制止，傅还没有说完话就翻下，手心不知握了多久的匕首在上划过。

        骏很快受惊，狂奔起来。

        她像是离弦的箭，飞也似地离傅越来越远。

        傅远远地朝她扔过来什么东西，很重。她接到手才发现是那本他一直很宝贝旧账本。

        剩下的那半句话永远留在了风中。

        匹骤然冲入狭窄的蛇咽峡，她回望去，却再也看不见傅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