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立在那里,任海风着,一直目送着那轮船离开。
那时候,只有子庆来看过他。
子庆站在门里面皱着眉看着他,那双澄清的眼睛看得他忽然害怕起来。这么多年了,只有人心是他摸不透的,要是子庆去告发他,他就真的只能去投黄浦江了。
伤成那样,不能再游街了,他就被士昌那派关了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就那样了。
下半年的时候,时局就更混乱了。总有这派那派的抓他到各去斗争,士昌所在的那派也曾经抓他过去,他的,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士昌他们打断的。
上海解放的时候,他跟着别人一起去开改造大会。会场的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陌生的着装,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
“占士!多保重!”
他等了有一年多,终于等到了逃跑的机会。
就那么样,平平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想,这样好。他在心里跟永泽说:我现在过得好,子庆也好,大家都好……
子的死讯他是那时才知的。子在青海被斗得很惨,所以楼自杀了。
那声音,震得他自己的口嗡嗡的,也许真的太大了,引得码的人都纷纷回来看他。
在逃跑之前,他曾经试探地问过子庆,“子庆,你和我一起走吧?”
后来,工厂商店什么的都合作化了,银行界也纷纷表了态,大家就这么一步步的被改造了。
子庆隔着窗偷偷地递给他一碗水,小声地说:“爸,快喝。”
士昌那个时候早就不上课了,趁他不在,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永泽的字画他藏得很隐秘,居然也被士昌翻了出来,一把火烧掉了。他回家以后才知,气得发抖,就把士昌狠狠地抽了一顿。士昌那时候正是血气方刚,哪里肯让他打,竟然一把推开了他,就这样搬到了学校里去。
子庆又偷偷地找了人来看他的,虽然接得不好,但毕竟是接上了。
日子很平静,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小女儿阿清。子庆也是在那个时候结婚的,娶的是点墨斋主人的三姑娘,他还养了几笼子鸟,每天早上都要提出去溜溜。
他的眼泪,刷得一下就了下来,他原本寒透了的心,被子庆悄悄地温热了。
太平静了……
那时侯各个造反派之间斗得很厉害,他因为伤,所以还有些自由。他慢慢地开始留心了,计划着要出逃。
六五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了。他的大儿子吴士昌偷偷地改了名字,叫吴正红,还在银行里贴他的大字报,他都装不知,一天一天的混着日子过。
六八年春天的时候,士昌居然带人把子庆拉出去斗。子庆的妻子当时已经有了八个月的孕,居然也去护着子庆,结果慌乱之中被踹到肚子,就那样了产,后来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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