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暗慢慢:“他是魔,我也是魔。俏如来,我那时……不是很在意这些,我以为无非受人口,慢慢经营,要紧的总是在你我之间……”
宵暗接纳了俏如来的假设——很有可能,如果他因为元邪皇而犯了一次失侣,那么想和俏如来分开的念,以及这种迅猛的发作,很有可能那时候他在婚礼上的幻觉造成了错乱。他和俏如来单方面的契约,也因为他并没有真正睡过俏如来,得以潜藏,没有让他死于非命。原来克制还是有好的,宵暗不无苦涩的想——如果他真的放浪一次,等到这时发现前路堵死了,那就是真的失侣了。
宵暗摇了摇,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困倦渐渐远去。俏如来握住了他的手,慢慢握紧,又:“王爷并没有失去我,这失侣之症,当不药而愈。”
“我知你一往情深,”俏如来回望他,仿佛又看不见的东西把宵暗向绝:“一往情深,甘心为我奔走付出。”
“我不能放下微微,”宵暗叹:“你不知,他有多麻烦……至于你的弟弟,你弟弟过得太坏,很需要人安抚他,让他觉得不是孤一人。我们相遇之时,恰好彼此都不是很好,仅此而已,他已经是修罗帝国的帝尊,不会有消停之时,或早或晚,我就会带微微离开——我不会让微微被修罗帝国利用。”
“然后我想起了你,”俏如来没等宵暗喝止他,定定看着他:“我想起你陪在我边之时,想起还珠楼中,你坐在花园之中避开我,王爷不想让我看见狼狈之时,自然也不会说从此以后要依靠我。而我……我不知自己是否是真的心动,你要的太少,而俏如来……又太狂妄自大。”
他自诩为人,于魔世格格不入。但他的儿子是魔,去了人族,入人族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那个被情人背叛镇压的女子,究其过错不过是恰好适合当被镇压的材料,人世漫漫,族人渐渐消失,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来,在惆怅和痛苦之后,所谓的魔族也无非是遗留在人族的孤尘。
也许……也许真的可以,宵暗不无怅然的想,至少人世没有那么多无休无止的魔族,魔族之间的争斗和暴戾,大喜大怒,狂爱狂恨,也许微微可以……在人世也有很好的地方,很不错的经历。
“我来找你了,”俏如来声音里微微颤:“可你想和小空在一起,我差一点就要信了。”
“和我除仪,”宵暗用疲倦的声音说:“然后我帮你找你弟弟……这次真的是结束了。”
宵暗抬手捂住了脸。
“竟以为有漫漫时光,还能留给以后慢慢分辨。”
俏如来没有回答,半晌,他低声:“微微在外面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想起了锦烟霞。
“求来的不是王爷想要的。我知,我知……所以你走后,无非是又一人命运无常间错失错付,从前有过,以后更会有,聚散离合,我一生之遇,便是这般了。”俏如来低声说:“我不想受,又不能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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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
那感情像是人类才有的眼神。在这魔世之中,他本以为对于人族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但是对他索取感情的戮世摩罗,竟然让他想起从前。在最不可能的人上,满足了早就以前放弃的一些渴望。
宵暗淡淡说着戮世摩罗,他对戮世摩罗有情么,也许有一些吧,在彼此索取一些温情脉脉的时刻里,他得到了他很久以前想要的。一段平稳的、安宁又互相藉的感情。戮世摩罗与他从前所有的标准背而行,厌恶怨恨人类、想要扰乱既定的局面来达成所愿,然而他又无法讨厌在他边显得不自在的那个青年偶尔的眼神。
过了这么多年,为何还要相遇,让他想起当年没有得到的。
“我们去人世,人世也有寄居的魔族,我与你结伴而居,不会有很多人来打扰,至于微微,你有办法遮去魔气,他有你陪伴,不会有机会被人引诱犯错……”俏如来不容他去提起种种担忧之:“你本就想去隐居,还有什么比人世更能避开窥探?”
“别说了……”宵暗心底血肉模糊一片:“甘心付出,是我甘心付出,我不需要你回我真心,俏如来,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求你过。”
可那一刻的自信,早就已经过去了。
他不想让俏如来失望,但是现在失望,也许好过一场幻觉之后的失望。
晶亮的东西从温热的泪到刺痛掌心,他没有一刻比此时更狼狈了。但那又如何,再狼狈不堪的时候他都经历过,只是想在俏如来眼睛里,留下的不那么狼狈的一面而已。
宵暗情不自禁顺着他的话想了片刻。
“俏如来,”宵暗低声:“不一样了。”
俏如来闭上眼睛,忍耐这一刻无情又漠然的宵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