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断肠。

        唐唐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司马嫣。

        那一战在当时昆仑，能上去观战的只有五人。因为在石崖子眼里，有资格观看他剑法的只有五人。

        持续了一整天的雨，此刻终于止息。庭院里画篷美帐，人声鼎沸。这场秋雨并没冲刷掉这片欢愉，反而更喧腾了这热腾腾的生气。

        他的妻子早逝，他也并没有另续一室。

        司马嫣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甚至在女儿七岁生日那天，他还陪女儿骑了一整天的木马。

        他三个月前刚从雁荡山回来，和鲁东三杰一起荡平了雁荡三十八寨。上个月又和昆仑派剑术最高的昆仑名宿石崖子斗剑于大光明镜顶。

        曾经他可以爱着两个人，现在女儿已是他唯一的至爱。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现在，司马翔脸上正带着和善近人，却又有着世家家主独有的自信笑容。

        相思之痛彻骨攫心，本就搜魂断梦，她都明白。只是她不明白究竟还要等多久？

        他没有教女儿练武，只因女儿说不喜欢练武，不喜欢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功夫。

        人倚高楼望，人望天涯人。

        她轻轻拭去眼里的光芒，幽幽叹了口气。

        他也有妻，曾有妻。

        这都是他拼搏出来的，仅凭他自己，在这纷扰的江湖中。

        紫竹山庄院落七重。这是最大最豪阔的一重。

        她的嘴唇也咬得好紧。

        这五人都是当今江湖的泰斗人物。观战的只有这五人，当然也只有他们知道此战胜负。

        并不是女儿不同意他有另外的女人。他没问过女儿这方面的问题，因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想法。

        每个成功的男人，必然少不了身边陪伴着的女人。

        司马翔身高六尺八寸，身材英挺魁梧，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因长期不懈而艰苦的锻炼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健壮与韧性。他身上的肌肉没有松弛，两鬓却已微微斑白。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已开始老了。

        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甚至飞在头顶上的石崖子，竟会和比自己晚一辈的司马翔结为兰友，而且还是石崖子自己主动结交的。

        然而他什么也没教给女儿，只请过一个先生来教她念书。平时也只是让她看看书，练练字，赏赏花，学学女红，根本没有让她碰过练武室的木人一下。

        听过他这番话的人，都想着他已将毕生的武学精髓全部传授给了唯一的女儿。在武林世家，这是必然的事，是根本无需经过思考就可以得出的结论。

        他们都没有对外公布当时斗剑的结果。然而经此一战，石崖子就与司马翔成为兰襟之交。

        他也没强迫女儿，

        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另娶一妻，然后生个儿子，扩大司马家的血脉，传承司马家的武学，承担司马家的荣誉，巩固司马家的地位，为日后的司马一氏作打算。

        他那个朋友的女儿比他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两岁。

        即便不为了这些，像司马翔这样的男人，身边本就该有个女人陪着的。

        来参加此次宴席的也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人，不是名门豪士就是英侠雅客。连长江中下游二十三个帮会的联合总帮主黄天蛟，武林五大世家之首的夏侯家家主夏侯孔武，崂山名宿赤霞道长，都亲自前来恭贺，恭贺司马翔的四十大寿。

        五人分别是少林南宗掌门空轮法师，武当派丁老先生，峨眉掌门易风扬，以及东海普陀山的黄花大师及梧桐大师。

        他的妻子已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他。

        司马翔躺在一张特别加大过的太师椅上，欣赏着这片为他呈现的盛景，接受莅临于此的每位人献给他的祝福。

        紫竹山庄一片欢愉。

        他的自信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现任司马家家主。司马家是名声显赫的武林世家，但它在当今江湖的影响力用“武林世家”这四个字绝不足以来囊括。

        认为他已经老了的人，不但可笑，而且愚蠢。

        在江湖，不仅司马家的名号如雷贯耳，司马翔这个名字也能覆雨翻云。

        胜负已不重要。至少对司马翔来说，胜负已不重要。

        此后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更高，甚至高过南宫家的家主南宫剑。

        “小姐，老爷又来吩咐一遍了，看样子老爷似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目光中的精锐与威严不曾减弱，他说话的分量在江湖中日益堪重。

        他一直对他的朋友说，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一样能做。男人能练武，女人也一样能练，而且绝不会比男人差。

        对于这些事，他只是笑笑，然后全都婉言谢绝了。

        他妻子为他留下的唯一，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最最疼爱的女儿。

何不归？

        华筵盛况，灯火灿然。

        很多关心他的朋友都为他介绍，有个朋友甚至把自己的女儿都介绍给了他。

        她看着司马嫣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把嘴边话说出，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