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拒绝回来?怎又突然变卦呢?”
梁恒换了素衣,却未洗净妆,他振振有词:“殿下到底是好心让我侍奉病榻,还是存心咒她早亡?她见了我,只怕当场气得一命呜呼,就算大姊提前一月出发,都未必能赶上葬礼。再说,我现下不是为吊唁母亲而来的,我是为大荆殁了一个良臣。”
梁恒不卑不亢,冷冷冰冰,又:“……她早将我除谱了,我亦不她孩子。殿下也别叫我‘三哥’,和皇元卿攀亲戚,我这份要折寿的。”
一向温和待人的皇元卿,竟被他激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带两人面圣,不知皇姊见了曾与她有过婚约的梁恒,又会生出多少物是人非的感慨。总之她们出来时,皇元卿面色更加不好看,前桥发现皇姊罕见地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将皇元卿的手抓在掌中。
皇元卿眉间阴霾微散,与皇姊对视,唯有无奈苦笑而已。
——
4.
今夜前桥奉命代表魏皇室留在太师府守灵,以寄帝王哀思。梁老太太之殁属喜丧,纵然桃李相继登门致哀,也是题诗颂扬、讴歌礼赞,不见恸哭。
她留在堂中,为长明灯注满烛油。梁恒早就回去睡了,唯剩由然在内室窸窸窣窣,翻弄母亲的遗稿。她说梁太师家学无继,实乃遗憾,因此想把文稿带回她隐居的家中,闭门整理,以备后人之用,可文稿太多,一直忙到深夜都没出来。
前桥闲着无事,就入内室帮由然打下手,两人自然而然闲聊起来。由然的整理细致而熟练,分门别类,有条不紊,一看就知隐居时仍旧醉心研究,亦未磨灭对母亲学术的了解。
她还怨恨梁太师吗?前桥想着,这般问了,由然从书册中抬起,淡淡笑:“怨恨,也只有最初那几年在恨,后来渐渐淡了。不可否认,她教会我很多东西,虽然掌控严格,让我一度难以忍受,但随着我把名字改易,抛去一切过往,她就只是我启蒙路上的一名老师,而非母亲了。
“师者有命,正则听,不正则不听,我也终于在孝敬的拉扯中放过自己。”
前桥被她的豁达感染,好奇问:“你是离家多久想通的呢?”
“三年吧。”
由然辞官离家时,年纪怕是快三十岁了,像她这样的人自我和解都用了三年时间,何缜的五年之约也不算长嘛。
“那梁恒……你作为他姊姊,怎么看他?”
梁恒的自暴自弃应在由然所知之外,分别经年再度相见,弟弟竟然变成这样,她一定惊讶极了,然而并没有。
由然:“老师的孩子如何生活,是老师和他的缘法,我不必干涉。”
这话把前桥噎得哭笑不得,别说,姊弟两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也各有各的自由。看来由然已经彻底切断和梁家的联系了,正如桌上分门别类的稿件,血脉之外,只剩下学术传承。
由然虽然隐居却很健谈,前桥生了亲近之心,与她聊东扯西打发收拾文稿的无聊。想到她来此地的机缘,突然问:“你算命那么准,能不能帮我算算未来的储卿?”
“储卿?”由然问,“殿下不是有储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