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确证的逻辑一环套着一环，我从来以为我父亲易怒阴沉是因为年纪与生理，所以在听到父母爱的动静时，才那么尴尬。

        人通过观察来寻求自我认知，会去有意寻找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证据，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设的证据。

        但当你死到临，比如――毕业答辩，而院校为了提高学术质量，逐年抬高延毕率的时候，这些标准就要反过来。

        大人总是扫兴的，万幸也是大幸，我还有妈妈在。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种时不时就尴尬一下的情绪，在我搬到楼下后得到了缓解，而在我二十岁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岁的我妈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现。

        再加上我读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岁生日之后，他的情绪比之从前，的确要更不稳定些，导致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为，同他吵架后，没少在日记本里用这一点咕咕亲爹。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我提这件事的原因，是为说明逻辑的相似：

        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的变化正与我妈有关。

        这种事情有点点像我读研时负责茶歇。

        穿越之后我没立刻见到妈妈，是过了几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我爸有事，我陪妈妈逛街。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安顿好哈哈――我妈养的那条比格犬，拿出新买的塔罗，兴致说给她占卜。

        因为老师会通过听说读写挑刺，所以当我不想他们深究我的课题时，我就需要用一些东西来阻止他们听说读写。

        答辩当日从早到晚待在会议厅里，老师们忙着剥干果水果，一盘利的西瓜结束就要轮换着去洗手间，手里一忙耳朵就顾不上，态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妈妈，也就是雁稚回，问我：“可以算算我以后的另一半吗？”

        同样的，因为我父亲到了阳痿的年纪，而我不阳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我一听

        五十岁的男人，普遍的观点是到了阳痿的阶段。

        从前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知我爸三十多岁才婚。及等我读高中，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他的年龄到底是有五十岁了。

        爹味重。

        高校与商务会议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标准，比如选择食物时，首要的条件就是不掉渣不汤，入口尽量不需要发出声音，味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选择上，要尽量避开容易氧化变色的品种。

        不知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我们那一届普遍胆子大，答辩前考虑到凡文章种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遂串通导员与学弟学妹，在论坛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与甜瓜换成了带籽的西瓜，将应季的柑橘换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剥的干果。

        ――为了显示区分，十八岁的妈妈我就直接以名字来称呼了。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真的很尴尬，无法描述的感觉，就是你不敢仔细去想，自己原来是由这么年轻的两个人爱生出来的。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