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发亮的伏黑惠的脸,慢慢说:“那我们就出去玩。”话音落下,笑容像脸上那阵热气,朦朦胧胧的,涎着双眼里薄薄一层愁雾散去。
出行计划由五条悟全权负责,五条律子几乎不怎么过问,没多久就因为忙着给伏黑惠选学校直接忘了这回事。东京这片地方有点名气的私立幼儿园其实并不多,只不过联系校方后,各方面的沟通考察是花了她不少时间。
五条悟最开始也陪她看过几次,然而选学校是个很无聊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又不在他上,于是耐心很快耗尽,对她的挑三拣四很不理解。她要么说陈设老旧,环境不好,要么说呆着压抑,气氛沉闷。总之不论名气多好的学校,总能给她挑出病来。这么些天过去,愣是没有一间学校她能看得上。
他没忍住说:“读书的是伏黑惠那小子吧,说不定他本不在乎陈设新旧,环境好坏,没必要太挑剔——”
话音落下,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随后很快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她的眉目间。那些掩饰不住的情绪原本就跟手指上的刺一样,在心里刺剌剌的发,五条悟这么猛地用力扯深了,才发觉疼。
见她低下不吭声,他语气一顿,生生地拐了个弯,“主要是,姐姐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来……”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气氛,她已经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之后几天她不再跟他一块出去,沉闷不已。五条悟想说上两句,得靠收买支使伏黑惠。最后还是看在伏黑惠的份上,她不再回避他,只是拒绝再和他一块出去看学校。
“我真的很挑剔吗?筱原?”她以前很少主动和筱原说话,因为筱原是五条家的咒术师,是五条悟放在她边的眼睛和。而家里除五条悟以外的人,也全是瞎子,哑巴和聋子。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们也听不见她的。
只是筱原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听众,她习惯保持距离,说话尽可能避免携带个人色彩,语气总是带着那种无情感的麻木。她开口,不像是聊天,只是一种机械附和,“小孩子的教育问题总是需要多考虑。”
换平时,五条律子听到这,就不会再继续接话。然而装聋作哑的日子过久了,她也有腻烦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希望在真空里呐喊的自己被听见。
于是她又问:“你有孩子吗,筱原?”
“没有,”筱原停了一下,继续说,“当咒术师的女人很少会想要孩子。”
她低着轻笑,像是在笑自己,“说的也是。”
“从前总是混迹在诅咒横行的地方,也并不适合养孩子。”筱原站在她后,静悄悄地打量她瘦弱的脊背,仿佛能看见她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带着苦笑,“一旦苦于生存,也就没有力气再想别的。”
听到这,五条律子慢慢地抬起,脸上浮现出恍然若失的神色。
她在想,自己又是哪里来的力气。
想得太入神,五条悟什么时候坐到边都没察觉。他没碰她,她也就没被惊动,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像是顺着时间漂,躺在没有尽的沙滩上静默不语。
慢慢地,他的脑袋靠了过来,压在她肩膀上。嘎吱一声,她心里的声音响亮地回在耳内,是什么要被压垮的声音,摇摇晃晃的,重高耸的黑影在四分五裂的地基上即将塌毁。